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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一时，她偶尔空闲能去医学院陪他上个公共课。他抱着她，用鼻尖蹭她脖颈低声撒娇，叫她宝宝，小祖宗，女朋友，让她哄哄他。
察觉到她想推开他，他小小声喊她，“乖乖。”他又说，“疼疼我吧，好不好？”
她浑身都快被这几声哄软了，脸烫的受不了，捂住他嘴想制止他，反而看到男朋友通红的耳根。
她捏着他耳朵，没忍住笑出声，被他铺天盖地的吻落下来。
吻毕，她抵着他肩膀喘息，他恶劣的闷笑，胸腔颤动。
俗话说得好。一代学神的堕落，往往是恋爱脑新星的崛起。
———
多年后她怀孕，她把放进包包里的检查报告拿给他看。
靳医生虽然不管妇产科，毕竟是货真价实的医生号，基础知识还是懂的，展开报告沉默着看了半晌。
他耷拉下眼皮，停在她小腹上，伸手摸了摸。
她笑道，“才三周，连个小豆子都没有呢。”
“都查过了？”他问完，又说了句算了，小心的把她塞进副驾驶，给她系上安全带，带去自己的医院又检查了一遍。
报告出来，跟那份一模一样。
下班回家时，心内科的同事们几乎都知道靳医生老婆怀孕的事了。
遇见两人，纷纷面带善意，祝福的笑眯眯说上一句，“恭喜呀，靳医生，靳太太。”
有个男同事故意揶揄。“靳太太，你都不知道，靳医生从手术室出来看了眼手机就匆忙脱白大褂跑了，他当时那慌乱的表情，我们还以为他被什么附体了呢。”
谁不知道，靳医生，沉稳，冷静。
她笑着偏头看了眼他，他没好气的横了眼那多嘴的同事，“就你话多。”
————————
初春，雨过天晴。
傍晚时分，残云被寸寸缓慢向西沉下去的晚霞勾勒成红色，细雨将长街融化成潮湿的一片，泛着冷意。
街道边复古色调墙幢上贴着鲜艳的“福”字，有的家门檐上挂了灯笼，穗子随风而动。年味儿不浓，却随处见浅淡喜意。
不多时，一辆黑色越野驶出小区，很快，消失在街尾。
临近车站。
南昭撑着下巴，望着窗外的建筑。
列车行速渐缓，广播提示按时按点的播报——
【各位旅客，列车运行前方到站是宜城站，在宜城站下车的旅客，请提前做好下车准备……】
【各位旅客……】
车站内很快嘈杂起来。
第二次乘高铁，南昭仍有些生疏。
听见广播，她紧跟着旅客站起身，踮起脚艰难的够着行李架上的箱子往下挪。
邻座的大叔看不过去，搭了把手。南昭侧了一步，抿了下唇，接过后轻声道谢。
随着人群挤出列车时，已经微微落了汗。
周围是陌生的环境。
阵阵冷风袭来，更冷。脸颊脖颈的皮肤被刺得生疼，南昭将下巴往围巾里藏了藏。
人流逐渐扩散，她推着行李，停在高铁站外的广场上，抬手把碎发拢到耳后，四处望了望，眼底露出迷茫。
她很少来宜城，不认识路。
小姨同靳叔叔是高中时的同学。她从京城搭高铁来前，小姨说不用担心，已经拜托靳叔叔提前通知了他儿子来车站接她。
可问题是。
她根本就不认识靳叔叔的儿子啊……
到底是十七岁的小姑娘。
自南方辗转到京城，又迷迷糊糊的乘高铁来了宜城，无助浮上来，鼻尖就开始控制不住的泛酸。
南昭垂下眼，抽了抽鼻子。
对街不远处，靳曜应付完消息，倚着柱边继续寻人，不耐的抬起头，便巧，撞见这一幕。
他眸光一顿。
手机上，是刚发过来的微信。
便宜爹：[看时间应该差不多到了，接到人了吗？]
消息上面，是几个小时前的照片。
照片里，女孩乌发披肩，穿着白色宽松的卫衣，圆润漂亮的桃花眼望向镜头，灵动俏皮，满室的明媚。
眼前这个，可怜兮兮。
模样蔫哒哒的，像只被丢弃的猫崽子。
靳曜又低头看了眼照片。
确定对得上，他低嗤了声，几下回了话。
——Y：[接到了。]
手机很快“叮咚”一声。
便宜爹：[小姑娘第一次离家，估计害怕着呢，你尽量往好了装装，别吓着人，也别欺负人家。]
靳曜没再理会，大步走过去。
突如其来的阴影从头顶罩着压下来。
南昭下意识抬头，还没作出反应，行李箱就被拎了过去。
南昭：“嗯？”
女孩儿茫然的眼神仓惶又惊讶，眼底的无助旋即更重了些，还多添了几分警惕。
靳曜居高临下的睨着她，眉微蹙，“南昭？”
几秒间，南昭心里就隐约有了数，又不太敢认人，怕错，怔着迟疑的出声，“……是。”
顿了顿，她问，“你是，靳叔叔的儿子？”
男生很高。
一米八五往上的身高，漂亮的皮囊浸着冷戾，碎发挨过眉梢，隐着不耐。狐狸眼，眼尾微挑，却不勾人，野性、锋锐。
他穿了一身黑。冲锋衣，工装裤。
夕阳被吞噬殆尽。
夜幕降临，忽明忽暗的落在他身后，这样对视着，给人一种随时会被他扼着脖子咬住喉咙的错觉。
他也垂眸打量着她。
“哭了？”
南昭有些怕，后退了一小步。
稍仰起头，见他目光似乎落在她露在围巾外的半张脸上，想起他问的话，小幅度摇头。
“没有。”
眼睛红红的，潮潮的。
没哭也差不离。
看出她模样很警惕，男生收敛了些冷淡，低“嗯”了声，算是应了。
“靳曜。”
手机递过去。
“自己看。”
南昭迟钝了片刻才意会到他的意思，朝屏幕看了眼，是他和靳叔叔的聊天界面。
他在向她证明他的身份。
“确认了？”他问。
南昭拘谨的点头。
“嗯，那走吧。”靳曜盯着她，手扣着拉杆，收回视线。
他走在前面，轻松的拖着对她来说很沉重的行李箱，四只轱辘在不算平滑的石板地上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南昭跟上，犹豫了几秒，叫了他一声。
女孩子的嗓音清透又干净，沾着几分南方姑娘的软，更多的是脆。
有种风铃被微风泠泠吹动，叫醒了人的悦耳感。
靳曜停下脚步，偏了下头。南昭赶紧追上去，落了半步距离，小声对他说谢谢。
靳曜只微抬了下眉。
想起来时小姨嘱咐的话，隔着行李箱，南昭仰起脸，礼貌的露出藏在围巾里的下颌，重新说了一遍。
“麻烦你来接我了，靳曜哥。”
还挺乖。
靳曜眸色沉凉，低头，看着面前比他矮了一头的小姑娘。
视线在那张明媚白嫩的脸蛋儿上一闪而过。
“不麻烦，走吧。”
“哦。”南昭有些尴尬。
男生步子大，南昭逐渐跟的费力起来。
靳曜察觉到，不动声色的放缓了些步伐。
南昭缓了口气。
她安静的跟在他身后，看了一会儿行李箱，目光就不由偏了少许，打量着男生的背影。
颓凉又冷漠。
性格不太好相处。
仿佛浑身都散发着“不欢迎”三个字。
很糟糕的初见。
南昭在心底叹了口气。
其实她也能理解，毕竟一个人住挺舒服的，突然间多个陌生人住进来扰清净，大概谁都不爽。
可她也没有办法。
不过还好，只是住几个月而已。
学校下学期重新排毕业班，应该就有空出来的宿舍了，到时候她就搬出去住校。
至于眼下，只能先这么对付几个月了。
靳曜拎起行李箱塞进越野车的后备箱，又拎起她肩上的书包放进去，抬了抬下颌，“上车。”
眼前的黑色汽车气派而狂野。
南昭就算不太了解车型，大概也能猜出来，这车是个名牌，扑面而来就一股贵气。
但是——
关键不在这里。
南昭的眼睛还是忍不住睁大，惊讶看向男生。
……他，开？
＊
新文来啦！
冷拽混球vs小太阳☄
“见不到你的那些年里，我每天都在想——”
他在低谷中，抓到了太阳。
（阅前指南在作家的话）
第2章
五点钟刚过，路边的霓虹灯就层叠着亮起，清冷的道路两旁映出五彩缤纷的光色。
男生倚着驾驶座，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车钥匙。
南昭坐在后面，手指抓着副驾驶的椅背，坐的板正，时不时用余光瞟他一下，欲言又止。
次数多了，靳曜想忽视都难。
他偏头看了她一眼，“有话可以说。”
道路间车辆来往密集。
南昭默了默，望着他拨弄着车钥匙的动作，试图把问话润色的礼貌些，话在嘴边滚了好几圈。
可是“有没有驾照”这么突兀的问题，它怎么润色也礼貌不了啊！
她纠结的咬了咬唇，“没有。”
算了。
人生何处不刺激。
靳曜含糊笑了下，“想问驾照？”
“呃。”南昭看他，瞳孔映着几分被看破的窘迫，温软的嗓音清透，问，“你怎么知道？”
“猜的。”
少女简单的想法就放在脸上，几乎不用动心思，很好猜。
南昭舔了下干涩的唇瓣，抱着靠背小声问，“……那你有吗？”
她小时候撞过车。
醒来后心理防御机制替她封锁了那段强烈碰撞后颠倒又可怕的记忆，身体却记住了那种恐惧感。
每坐陌生人的车都会有点儿紧张。
而这种情况在清晰意识到靳曜似乎跟她差不多同龄时，又悄无声息的放大了几倍。
静了片刻。
“哦，那个。”靳曜看了她一眼，手臂散漫搭着方向盘，他这时的冷戾散了不少，只剩下颓懒。
笑音淡漠。
“没有。”
“……”
南昭不再说话了。
果然吧，你看，还不如不问！
靳曜从前视镜中扫过她少了点红润的脸色，以及微绷着、要哭不哭似的小表情。
有点儿不经吓。
他偏了偏头，指梢敲了敲方向盘，恶劣的勾唇轻笑了声，良心发现般，“骗你的。”
什么？
骗……骗、她的？
南昭：“……”
她无语的瞪他。
靳曜侧着身，掠过斜后方女孩子不太机灵的模样，舌尖抵了抵下唇，手伸到副驾那边，拉开手扣。
淡淡的青柠香扑过鼻尖，微冷。
南昭还没琢磨透这个“骗”，就下意识坐的更直，视线随着望过去，里面很整洁。
只有几叠A4纸，两盒薄荷糖，和一个皮质卡包。
“放心吧，我遵纪守法，有司机开。”他语气淡淡，不再逗她，打趣却很明显。
说着捞起薄荷糖，他食指曲起，抵着盒子倒了两颗糖，不忘偏头问她，“要么？”
南昭松了口气，摇头。
靳曜像是随口一问，她说不吃，就把盒子丢了回去。
车内安静的只剩下空调不断发出的嗡嗡声。
没过多久，车窗响了两下。
他下车跟那人说了几句话，把驾驶位让出来，坐到后面。
他一坐进来，南昭感觉周围的空气似乎一下子就拥挤起来，身体也不由得跟着紧绷起来。
好在空间够大。
很快，越野车便平稳的行驶在路上。
南昭盯了一会儿窗外飞速倒退的建筑，就忍不住看向身侧撑着头看手机的男生。
他像是有感知般，偏过脑袋。
她心跳漏掉半拍，赶紧收回视线，改为转过头盯窗外。
因为窘迫，脸颊一点一点的热起来。
靳曜目光放肆描了遍女孩子小巧微红的耳珠，停了几秒，指腹磨了磨边侧的按键，淡淡转回屏幕上。
半小时后，越野驶进小区。
南昭支起耳朵听靳曜跟司机的交谈，隐约抓到了几个关键词，开车的人大概是他找来的代驾。
独立的小二层公寓亮着灯。
靳曜拎着行李箱开门，南昭跟在他身后进门。
经过玄关时，本想说她的拖鞋还在行李箱里，就看见他没换鞋，直接走进了客厅。
南昭于是把话咽了回去，安静的跟进去。
她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圈周围，客厅中的生活痕迹不重，但能看得出，是暖色调。
浅色系的窗帘，液晶电视对面立着一个很大的水族箱。
五颜六色的鹅卵石打着底，里面养着几条鱼，正你追我赶的戏着水，水流声潺潺。
向上看，墙壁上挂着画框，里面圈着涂鸦似的画。
茶几上放着水果，坚果等小零食。
滚轮的声音静止，南昭迅速收回视线，看向突然停下的男生，等着他开口说话。
“冰箱里有饮料和矿泉水，热水自己烧，水壶在厨房……”靳曜倚在楼梯口，搭着行李箱拉杆的手修长好看。
南昭专心的听着他说话。
他睨着她的脸，眸色黑而深，在灯光的阴影下显得有些莫测。
顿了顿，似乎觉得麻烦。
他干脆直接淡声交代，“我这儿跟正常人家客厅没什么区别，东西该在哪都在哪，需要什么就自己找。”
南昭愣愣点头。
靳曜看了她几秒，提着行李上楼，“先去房间。”
“哦，好。好的。”
二十分钟后。
类似公主配置的粉色系房间里，南昭定坐在床畔，发呆似的盯着已经关上的门。
脑海里男生放下行李，浑身冷气，沉默弯腰铺床的场景挥之不去，反复的上演。
半晌，她望了望床头边摆着的一排毛绒绒。
少女心的壁纸，浅粉色的床单，粉白玫瑰图案的电脑桌，鼠标下的垫子都是可爱的蓝色哆啦A梦。
这哪里像一个突然闯入而住下的陌生人的房间？
更没有表现出不欢迎。
南昭忽然觉得……
她好像、大概，误会了什么。
靳叔叔的儿子，貌似没有看起来那么可怕不近人。
他离开前甚至还给她铺了床。
虽然也冷漠的留下了一句，“你住过来的事他们都叮嘱过了，有什么事就找我。”
很冷，非常冷。
但他这一路上说话好像一直都是这样的……吧？
忽略那点点恶劣不计。
这是不是至少能从侧面说明了，他对她的入住，应该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排斥？
不然，不做这些也不会有人知道。
南昭低声感叹。
果然是狗血情景剧和小说看得太多了。
亏她来前还跟闺蜜谋划了一晚上如果发生XXX（各种不可预料事件），她该怎么XXX（以霸制霸）……
这完全不能怪她。
实在是未来前景太堪忧了，她不得不做好最坏幻想。
第3章
南昭觉得她的心态还是很乐观的。
毕竟从小就拥有一对儿不那么成熟的父母，除了要良好接受他们不断的幼稚口角。
还要拥有强大的容忍能力。
长达数年的矛盾观得不到解决，甜蜜就只好限时，他们时常进行歇斯底里的争吵。
严重时有过离婚的打算——
这里面包括了议论她的去留。
当然，多半是顾及她年纪还小，也可能是爱情余韵作祟，反正始终没有得到践行。
南昭不太敢确认这两点哪个占比更重一点。
不过这也不那么重要了。
因为这种隐忍——
终于在夫妻二人大年初二回娘家探亲那天，她爹多喝两口酒上了头，她妈难以忍受开启言语抨击。
“啪”的一声，碎了。
“世界大战之续集N”前所未有的成功爆发，烦不胜烦。
南昭原以为自己早就对此习以为常，但对于现实和意外的考量总是不可预估的——
他们实在是太烦了！
在这种嘈杂环境的影响下，她的作业画废了八张纸。
其中有三次是在即将完成时。
终于，怒火在第八次因为他们砸了电视造成地震，她一个手抖，上歪了颜色，成功点燃。
夫妻二人中场休息，双双反省。
南昭对于转学并没有太大的意见，因为他们的争吵确实影响到她了，再继续下去，她很难静下心学习。
但第一次出远门，又不得不适应新环境，对年纪不太大的她来说，仍有些艰难。
女孩子总是感性的。
这个虽然难以琢磨，却在无意间露出的一点善意的“哥哥”，让她多少有了些安慰。
最起码不需要思考怎么少讨人厌。
如此一来，南昭紧绷许久的情绪总算轻松了不少。
她深叹了口气，卸了力气躺到床上。
纯棉布料的柔软床单散发着淡淡的洗衣液香味儿，轻轻的绕过鼻尖，格外柔和。
手机不甘落寞的嗡嗡震动起来。
南昭有气无力的从衣兜里摸出手机，举到脸前，解开锁屏，小姐妹正在微信上疯狂call她。
叶子：[宝贝，到宜城了没？]
叶子：[怎么样啦，你那个传说中可能不太好相处的便宜哥，他没欺负你吧？]
叶子：[委屈巴巴.jpg]
南昭看着消息，心中微微升起些暖意，心情也转好不少，翻身趴在床上回消息。
南边有雾：[没有。]
南边有雾：[我都挺好的，放心昂。]
南边有雾：[抱抱~]
南昭找到家庭群在里面说了声“到了”，边跟小姐妹聊天，胡乱划着手机屏幕。
叶子：[真的？]
叶子：[昭，他要是欺负你，你就横回去，别委屈自己，谁怕谁了！【握拳】]
“……”
南昭眨了眨眼，女孩子怎么可以用拳头说话，炯炯有神的发消息教育小姐妹。
靳曜……欺负她？
男生沉默铺床的画面再次蹦出来。
接着大脑连声招呼都没打就紧跟着蹿出了一句——
“粉色娇嫩，你如今几岁了？”
“……”
靠靠靠！剧追上头了！
她“嘶”了一声，一个激灵。
吓得赶紧丢掉手机，爬起来把衣服从行李箱里拿出来，分好类放到衣柜里挂好。
里外忙了一圈，总算把奇怪的东西踢出脑袋。
行李箱是标准型号，能装下的东西不算太多。此时剩下就只有基本的生活用品了。
其他的得去商场采购。
正想着，卧室门突兀的响了几下，南昭赶紧把手里那件衣服放进衣柜里，小跑着到门前，打开门。
门前空无一人。
南昭眨眨眼，“？”
她小声嘟囔着“人呢”，扒着门边往外探了探脑袋。
男生倚在侧一边。
南昭把卧室门开大了些，找到目标，露出笑来，软声问，“靳曜哥，有什么事吗？”
“吃饭。”
靳曜看了女孩一眼。
见她只脱掉了进门时穿的外套，衣着整齐，没什么不方便，才抬正了目光看她。
落到地面，眉头皱了下。
女孩子的脚生的小巧，皮肤白皙，踩在棕色的木质地板上衬得格外柔嫩，指甲圆润润的，染着红色的指甲油。
精致中透着几分可爱俏皮。
但这不是重点，靳曜收回目光，淡声说，“穿鞋。”
“冬天冷，最好注意保暖。”
南昭顺着他的话低头，顿时囧了。
靳曜从房间走后，她脱了鞋趴在床上跟小姐妹聊完天才倒腾衣服，拖鞋压在最里面。
冬天的地板又有地暖，她就没穿。
加上刚刚急着开门，早把这茬给抛到九霄云外了。
她尴尬的蜷了蜷脚趾，蹬蹬蹬迅速钻回卧室穿鞋，回道，“我知道了，靳曜哥你先去吃吧不用管我，我马上就过去。”
嗓音清透明媚。
染着细小不自在的羞赧。
靳曜在原地停了几秒，似乎戳中了笑点，唇角微弯，慢悠悠的转身下了楼。
南昭很快就踩着棉拖下来。
小姑娘家的款式，两只不安分的毛绒绒兔耳朵随着迈步的动作颠颠儿的上下颤悠着。
步子小，踢踢踏踏的，给公寓添了点儿热闹。
靳曜已经开始吃了，闻声只抬了下头。
“饭在厨房。”
南昭走到餐桌前，听他提醒，说了声“好”，转身跑进厨房，拿碗给自己盛了饭。
饭菜很简单。
主食是米饭，两个菜，炒土豆丝，和西红柿炒蛋。
靳曜盯了眼她脚上的拖鞋。
他吃饭的动作慢条斯理，速度却不慢，这么会儿功夫米饭就已经少了小半碗。
南昭拉开椅子，乖乖在男生对面坐下，看了看他，才拿起筷子开始吃。
菜炒的色香味刚刚好，不油腻。
吃了几口，她才发现，菜都是偏放在她这边的。
南昭心神一动，安静吃着米饭，忍不住悄悄抬眸打量对面的男生。
他发型微乱，换了家居服，宽松的纯棉黑色睡衣，左侧重口的位置有只翘着尾巴的白色猫咪，脖颈挂着一条红绳，坠进领口。
跟傍晚时又不是一个感觉了。
好像……
家里的他，那种浑然天成的冷褪掉了，暖了些？
正胡思乱想着，男生突然看过来。
眼瞳漆黑乌沉，浸着锋利料峭的冷然，是很漂亮的一双眼睛，就是侵略感太强，倘若柔和一点儿，就更好了。
视线碰撞，南昭偷看被抓个正着，迅速收回那抹不老实的视线。
靳曜眸光漆沉，静静的看了垂头扒拉饭的小姑娘几秒，问她，“饭菜不合胃口？”
他对饭菜要求不太高，能管饱就行，反正自己住，平时也是在外面蹭饭居多。
但家里突然多了个小姑娘，就麻烦了点。
南方姑娘应该吃得习惯米饭？
“没有，”南昭停下筷子，诚实夸赞，“很好吃。”
第4章
这是实话。
靳曜的厨艺可比她那对不成熟的爹妈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那两个厨房杀手，不吵架时一个心思都在创作上，另一个报了八个班依然不忘初心，盐糖不分。
最后还得是她这个闺女，不得不撸起袖子自给自足，当然，课业太重时还是外卖靠谱。
不过他们都忙，也不怎么回家。
靳曜挑眉，随意点了下头，点评，“还挺好养。”
“有忌口么？以后我注意。”
这话里透着的意思是接纳了她这个住户，并且可能要包揽他们以后的做饭事宜。
那就不太好意思了。
南昭只会做一些简单的饭菜，所以不太挑食。
顶着对面丢过来那道饶有压迫力的目光，她想了想，老实答道，“不太爱吃胡萝卜。”
靳曜微不可察的挑了下眉。
下楼时蹦蹦跳跳的像只小兔子，不爱吃胡萝卜？
“辣也不太行，可以微辣。”
俨然不知自己在对方眼中已经变成兔子的南昭正在组织语言，“靳曜哥，我可以分担家务。”
比如做饭什么的。
靳曜手支着脸，下颌微抬，低低出声，“嗯？”
小姑娘眼眸圆润莹亮，没有桃花眼该有的妩媚，而是一汪的澄澈，明显有些紧张。
“我可以做家务……”
他身体往后靠了靠，“先吃饭吧。”
南昭收起没说的话，乖乖点了点头，“好的。”
直到晚饭结束，两人都没再交流。
女孩子吃饭细嚼慢咽的，速度慢。靳曜打完一局游戏，南昭才刚放下手中筷子。
他顺手把手机放一旁，要起身收拾碗筷。
南昭动作快他一步，“靳曜哥，你别弄了，我来收吧。”
靳曜抬眼。
冷白的灯光下，女孩笑起来时脸侧有个小小的酒窝，明媚又有朝气，很可爱。
因为年纪小，脸颊还有点婴儿肥，乌发柔顺的垂过肩，发梢微微卷起，几分俏皮。
俏生生的，像个小仙女。
小仙女解释，“晚饭都是你做的，洗碗我来就好了。”
平白住人家的也就算了，吃人嘴短，又不交房租和伙食费，她哪是来当祖宗的。
靳曜看着她，眉梢微抬。
半晌，压着视线坐了回去，重新拿起手机。
他看了眼她握在盘子边的手指，白皙娇嫩，指甲盖圆圆润润，同样染着指甲。
淡粉色的，还有樱花瓣。
不好打击小姑娘的积极性，靳曜靠着椅子挑唇，饶有趣味的点了下头，“行啊。”
男生冷淡的嗓音中染着几分戏谑。
南昭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细看过去，见他低头准备开游戏了，没再多想。
动作利落的端起盘子和碗筷往厨房走。
三分钟后。
厨房里传来声音。
“……靳曜哥，我好像不太会调你家厨房这个热水。”
她无奈的拨弄着开关。
这水，不管怎么调，都是喜马拉雅冰泉水。
靳曜盯着黑着屏的手机，没吱声。
又过几秒，南昭从厨房探出头来，“靳曜哥？”
他撩起眼皮。
南昭正神情略有些局促的瞧着他。
啧。
厨房里。
靳曜随手摆弄了几下那热水开关。
语气随意。
“坏了，先别刷了。”
南昭：“……”
就这么回了卧室。
楼下，隐约听男生冷淡颓懒的嗓音，“吃过了。都挺好的，放心吧，没哭。”
“……嗯，听话。挺乖的。”
“知道了。”
南昭只听了模糊的几句，就接到了小姨的电话。
她关好门，接通。
“昭昭？”
南昭“嗯”了一声，声音清软，“小姨，晚上好。”
“怎么样，跟你靳曜哥哥相处的好吗？”
“挺好的。”
小姨柔声说，“你靳曜哥哥就是性格稍微冷了些，你有什么需要的就跟他说，不用怕。”
“嗯，我知道啦，小姨。”
南昭坐到床上，抱起一个毛绒绒的狗狗玩偶，摸着它的耳朵，笑着说，“比我想象中好很多。”
“房间呢？你靳叔叔让他给你收拾出一间客房住，男生心思粗，不懂女孩子的心思，你住的时间不短，别委屈了自己。”
“……”
南昭再一次环顾了一圈装扮的少女系十足的房间。
她将下巴轻轻抵在狗狗玩偶的头顶，惬意的弯眼笑了笑，语气轻快的说，“您放心吧小姨，靳曜哥挺好相处的。”
比她想象中要好上无数呢。
她要是有一个亲哥哥，应该差不多也就这样了吧？
又聊了几句家常，就挂断了电话。
南昭找出睡衣去洗澡。
吹风机没带过来，吹不了头发。
累了半天，困劲儿泛上来，她将头发在枕头上披散开，湿着裹紧被窝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半夜被突兀惊醒。
南昭摸到枕边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了。
翻腾了一会儿，睡意散去，南昭感觉有些口渴，挪了窝，忘了提前蓄水，杯子是空的。
她只好起身穿好拖鞋，拿上床头柜上的咖啡杯。
因为不太清楚公寓房间的隔音好不好，怕半夜吵醒人，她下楼时刻意放轻了脚步。
下到一楼，厨房的灯是亮着的。
这整个公寓貌似就她和靳曜两个会呼吸的生物。
她怔了怔，抓着头发走过去。
厨房里，男生恹恹的立在岛台前，炉灶上放着透明的玻璃奶锅，咕嘟咕嘟响着，牛奶香溢出来。
“……靳曜哥？”
靳曜仿佛这才注意到她的出现，偏头，停了片刻，低“嗯”了声，目光扫过她拿着杯子的手。
南昭解释，“我来倒杯水。”
“睡不着？”
“有一点点。”南昭说，经过晚上的相处，她不那么怕靳曜了，性子多少就放开了些，“突然换了环境，有点不习惯。”
“要喝么？”
男生眸色黑沉凛冽，映着火光的亮。他煮好牛奶，关上火，扯唇笑了下，“这个助眠，分你一杯。”
南昭被他十分吝啬的笑晃了几秒。
回过神，眼睛亮了亮，捧杯递过去，“要的，谢谢！”
意外获得了一杯热牛奶的南昭格外满足。
她在家里每晚睡前也要叼一包牛奶喝，不过没人给她煮，她又嫌麻烦，都是自己丢热水里烫。
有时候干脆就直接凉着喝了。
尤其是灵感爆棚画稿子熬夜，容易失眠的情况。
离开时，她无意间朝水池里看了两眼，里面已经没有碗筷了。
她忍不住又回头看了厨房里的男生一眼。
他没看她了，正低头，神情专注的往玻璃杯里倒着牛奶，朦胧雾气，灯光下的侧脸明朗帅气，眼睫细密而长，没了冷劲儿。
很干净的少年模样。
南昭眨了下眼，踏出厨房，转弯前扭头笑着说了一句，“靳曜哥哥，谢谢你的照顾。”
这让她觉得，未来几个月的“邻居”生活好像也是可以期待一下的。
女孩子嗓音温恬，“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很久的。”
说完，脚步轻快的走了。
没了刻意控制，走路声又哒哒响起来。
门边已经看不见人了，靳曜动作随意的倚着壁橱，听那抹欢快的声音，冷淡的眼底黑沉晕开。
不会很久？
他将剩下的牛奶倒进杯子，慢悠悠上了楼。
第5章
许是安了心，又加上有一杯醇香的热牛奶助眠，南昭很快就重新进入了睡梦中。
翌日清晨，七点钟准时自然醒。
不知道靳曜醒没醒，她轻轻打开卧室门，去隔间洗漱，收拾好轻手轻脚的下楼。
公寓里很安静。
站在客厅里踌躇了一会儿，南昭打开冰箱看了看。
里面的东西很齐全。
她随手把头发扎起来，挑了两个鸡蛋，走进厨房，弯腰从柜子里找出碗，舀出小碗面粉。
动作干脆利落的将鸡蛋打进去，搅拌好，打开燃气灶，简单的做了几个鸡蛋饼。
自己慢吞吞的边玩手机，边吃完了一个，剩下的仔细温起来。
然后想起来两人还没加微信，南昭回卧室撕了张便利贴，给靳曜留了条消息。
出门后，她打开导航，准备去商场买些东西。
这边是居民区，走出小区右拐不远处的红绿灯旁就是公交车站，生活超市也不远。
导航上都标的清清楚楚。
清晨的空气很清新，阳光将道路两旁秃枝挂着的霜暖化，鸟儿叽叽喳喳的嬉闹着，飞了两圈便停在电线上。
南昭将耳机线绕开，歪下耳朵戴好，边跟朋友聊天边跟着提示走。
叶子：[宝贝儿，你就自己去啊？]
南边有雾：[不然呢？]
南边有雾：[【图片】我出小区了，这边环境还不错。]
叶子：[行吧行吧，知道你不想麻烦别人。]
叶子：[大路痴，可千万别走丢了咩。人生地不熟的，丢了我都没地方去捞你。]
南边有雾：[？不可能！！]
南边有雾：[打爆你的狗头.JPG]
走到公交站牌下，不远处的红绿灯口刚好转过来一辆公交车。
南昭对着手机上的路线确认了一遍，18路。她给小姐妹发了句先不聊了，快速调出公交码。
……
昏暗的卧室，闹钟乍响。
靳曜习以为常的闭着眼按掉，手臂搭到眼前缓了缓，掀开被子下床去浴室冲了个澡，擦着凌乱潮湿的短发半瞌着眼下楼。
淡着表情走到冰箱前停下，从里面拿了瓶矿泉水，开了瓶盖往嘴里灌，喉结滚动。
水喝到一半，他忽然想起什么来，眯了下眼。
忘了。
昨晚领了个小姑娘回来，放家里了。
随手关上冰箱，这才发现，冰箱门上，大喇喇的贴着一张淡粉色的便利贴，突兀的映入眼帘。
他伸手摘下来。
——「靳曜哥，我想出去买东西，没打扰你。做了早饭放在厨房的电锅里温着，你醒了吃^-^」
靳曜盯着小小的便利贴，扬了下眉。
视线朝厨房瞥过去，自有幸来到这个公寓就没机会发挥作用的电锅，正正当当的立在橱柜上。
他想起昨晚小姑娘说分担家务的事儿，原来会做饭？
看了眼挂钟上的时间，十点一刻。
他懒洋洋的把便利贴按回冰箱门上，端出电锅里温着的早饭放到客厅餐桌上，拉开椅子坐下。
咬着热气腾腾的鸡蛋饼，味道不错。
不仅会做饭，手艺还挺好。
接到电话时，南昭正在零食区。
盯着“靳曜哥”这三个大字，她把手里的薯片丢进手推车里，顺手按下了绿色键。
男生嗓音冷而淡，如同寒冬腊月里接触到热空气后飘起水雾的冷泉，隔着听筒问她，“在哪？”
“商场。”
“发个定位，接你。”顿了顿，“顺便去趟学校。”
“不——”
那边打断。
“你小姨嘱咐的。”
南昭只好咽下拒绝的话，“那好吧。”
“叮咚”一声，通话断了。
南昭眼睫垂下来，指尖戳了戳手机。
怎么就突然变成来接她了……
她叹了口气，认命的找到短信对话框把定位发过去，手机丢进外套口袋，加快了采购的速度。
靳曜来得很快。
南昭手里的东西被他接过去放到后备箱，她主动坐进后座，偏头跟男生打招呼。
“买够了？”
“够了。”南昭点点头，悄悄朝前面瞥了一眼，侧脸好像还是昨天那个司机大叔。
看来是御用的。
她心里有点麻烦他们的不好意思，体贴说，“靳曜哥，你要是忙的话，我自己去也可以。”
“不忙。”
靳曜侧了侧头，把手机递过来。
南昭看了两秒手机，茫然的看他，疑惑，“嗯？”
“扫个微信，”靳曜挑眉，倚着身后的靠背，越野缓缓行驶上路，他语气里莫名多了分闲置的疏懒，“方便联系。”
“啊，好。”
南昭拿出手机来。
瞥见他一副完全让自己操作的意思，干脆就拿过他的手机，调出二维码加上微信。
顿了顿，她顺便改好了备注，递回去。
“靳曜哥，加好了。”
靳曜接过手机，看了眼，低声念了一遍她设的备注。
男生过了变声期，嗓音有点不明显的哑，更多的是清沉，很好听，尾音勾着些性感，落进耳朵里很痒。
莫名让人想揉一揉。
他侧头看了眼她，“这个昭啊。”
“嗯。”南昭有点不能直视他的笑，那双狐狸眼泛起波澜时像在钓人，坏劲儿十足。
她咽了咽喉咙，偏开目光，没话找话似的解释，“日召‘昭’，是明亮、明媚的意思。”
“巧了。”靳曜勾唇，起了逗弄心思。
“南昭。”
南昭歪头看他。
这好像是他第二次叫她的名字？
南昭心里正暗自咂摸着。
他倾身凑近几分，轻笑着，眸色愈发漆黑，意味深长道，“我的曜也是明亮的意思。”
南昭炯，“……”
眼看他越来越近，南昭的脸控制不住发烫，就见他……
手伸过来，拉开中间的暗格。
——从里面摸出装糖的盒子，把玩了下，倒了两颗出来。
“吃糖吗？”
他戏谑问。
“……”这人是故意的。
什么恶趣味！
南昭憋了憋，没好气的干脆伸出手，“好啊。”
掌心白嫩。
靳曜眸光扫过，将透明糖盒被丢给她。
“自己拿。”
南昭鼓起腮帮子，倒了两颗，把糖盒放回暗格，再看方才逗弄她的人，已经在专心看手机了。
后知后觉，她对坐车下意识的细微紧张……
好像也不见了。
宜中的位置坐落在宜城市中心边缘，交通次通畅的地方，也是宜城的风口方向。
门面架着金灿灿又辉煌的几个大字——
【宜市第一中学】
第6章
越野在车位停稳。
靳曜收起手机，目光甩过去，示意手指抓着副驾驶椅背的南昭，“到了，下车。”
南昭乖乖松开手下车。
她转学到宜中的手续没办完，差个尾巴。高二是正月十八开学，开学那天有摸底考试。
教导主任通知让开学前提前抽空来趟学校。
教导主任的办公室在四楼，这个时间已经开了学的高三预毕业生正在上课，校园里很安静，透出几分清冷萧瑟。
气温寒凉，门闭的紧，上楼时才隐约听见旁边教室里传出来老师讲课的细微声音。
南昭好奇的打量着教学楼内的构造。
北方的学校跟她的学校完全不一样，就像在小视频里刷到那样，走廊都是封闭的。
暖和，风几乎吹不进来。
靳曜轻车熟路的领着南昭找到教务处。
敲开门，南昭抬眼看过去。
教导主任是一个面相看起来很严肃的中年男人。
国字脸，大背头，脸上架着很传统的那种黑框眼镜。一脸“我即正义”的大领导既视感，端的严肃。
见到靳曜，他眉头一皱，显然不太欢迎，拧着眉问他，“大过年的，你小子怎么来了？”
“刘主任。”
靳曜礼貌颔首打招呼，笑着插科打诨，“这不突然想您想得不行，提前回来看看。”
“少油嘴滑舌。”
教导主任看见他身后的小姑娘，明白了什么，让开路，让两人进来，“领人来报到？”
靳曜抬了抬下颌，“业务代办，靳总忙。”
两人熟悉的你来我往，南昭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靳曜也是在这所学校读高中。
流程好走，用不了多长时间。
南昭是来宜中借读，不用动学籍。
她在原学校已经提前申请过，现在就差最后的证明材料转入系统，等通过大抵要两个星期。
办公室里空调开的足，过程都是靳曜在交涉。
用不上南昭，她就站在旁边，安静打量着办公室，视线慢慢就放到男生身上。
少年人侧脸线条硬朗，下颌微收，这个角度看过去，他长且浓密的眼睫毛完全显出来，朝气蓬勃。
浓颜系，很危险的皮囊。
不得不承认，以南昭画素描的专业角度看，这是她见过骨相皮相都相当完美、吸引人的男生——
老天爷可真是眷顾他。
“先进七班，以后看成绩。校服暂时领不了，得等几天，和课本开学跟其他同学一起拿就行。”
教导主任交代完，上下看了几眼靳曜，打趣道，“行啊，有个当哥哥的样儿。”
“您可别折煞我。”靳曜懒洋洋笑。
“行了你小子，新学期少给我惹点麻烦比什么都强。”
“知道，把心放肚子里吧您。”
他不着调的笑，抬手拍了拍身边小姑娘脑袋，下颌朝门口抬了下，“搞定，走了。”
说完，也不等人。
南昭揉揉头，快速说了声主任再见，追上去。
两人从宜中出来已是将近中午，顺便就在外面简单的吃了午饭。
路上，靳曜的手机震动几乎没停过。
南昭对他的繁忙程度有所了解，回到公寓，十分有眼力见的打了声招呼就钻进了房间。
她将新买回来的东西仔细收好，仰躺在床上玩了一会儿手机，觉得无聊，滚了两圈扑腾起来。
干脆把新买的画板和铅笔都拿出来，开始画画。
南昭的父亲是艺术家，搞创作的。
不是什么大有名气的人物，平时喜欢四处跑，写写画画，自负有点儿浪漫才情。
十年如一日的老样子。
她妈就是去江南水乡那边旅游遇见她爸的。
遇见时年纪小，乍然见到不一样的男人，见过面还没有两只手多，少女情怀发作，她爸给她妈画了幅写真，戳到了点上。
两个人就这么轰轰烈烈的坠入了爱河。
南昭她妈一腔情思无处发泄，不顾家里反对，偷户口本跟她爸领了证，连婚礼都没办就开始了蜜月旅行。
年轻人干柴烈火，你侬我侬的几个月，有了爱情的果实。
紧随而来的却不止南昭这个小宝贝。
由二人世界转换到家庭，难免扯到生活和金钱，与之相伴的便是价值观不合带来的无法调和的矛盾。
拉扯到如今，彻底撕碎了平静的表象。
或许是心境影响。
南昭最终落笔画出来的景色也蒙上了一重沉郁的色彩，磨磨擦擦的声音停下。
昨天傍晚车站的场景跃然纸上。
小小的少女茫然仰着头，形单影只。
抬头望去，是不远处，深陷人海中，神情淡漠的男生。身后火烧般的暮色，将他淹没其中。
唯一的亮色，是即将殆尽的那一抹夕阳。
——《希望》
那，就叫“希望”吧。
希望烦心事都过去，余下皆是通途。
南昭咬着笔头，想了想，仔细勾勒了下边角，顺畅的几笔在右下角的地方签上自己的名字。
她拍了照，给专业老师发过去。
收好工具，窗外已经见了昏，楼道里响起开门声，紧接着就是关门、脚步音儿。
南昭默默望过去，心想，果然，隔音就是很差。
男生嗓音一如既往的淡、沉。
“不去，家里有人。”
“滚。我家姑娘年纪小，你们那儿乱七八糟的。”
“明天？……行。”
南昭确定声音消失了才轻轻打开门。
探出头往外看了看，走到楼梯口试探的喊了声，“靳曜哥？”
没人回应。
她压着楼梯边的栏杆往下看，胆子大了不少，“靳曜？”
安静。
嗯，应该是走了。
南昭久违的放松下来，溜回卧室拿上喝水用的蓝色咖啡杯，踩着拖鞋下楼倒水。
偌大的客厅没有开灯，昏暗一片。
她正准备朝厨房走，余光却隐约出现了一道深重的黑影儿。
霎时，心脏猛地重重一颤，不好的预感窜上心头。
不是，不会吧？
南昭握紧了手里的杯子，以僵硬成卡带似的慢动作回头。
那道黑影就倚在沙发边。
她硬着头皮，迟疑道，“靳、靳曜哥？”
“啪”的一声，灯被按开。
南昭下意识闭上眼，等待稍微适应了刺眼的灯光才睁开。
她尴尬抬头。
男生双臂闲闲抱在胸前，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灯光下，他眼底着墨般的漆黑重重晕开，逐渐化为说不清的揶揄，恶劣戏谑。
“……”
南昭只好沉默着跟他对视。
靳曜手里把玩着刻意按黑了屏的手机，逗猫似的，轻笑了声，“这会儿又喊哥了？”
第7章
南昭：“……”
靳曜看了她几秒，往后一坐。
像是疑惑。
“我又不吃人，你总躲在房间里做什么？”
他手臂上搭着外套，可见确实是准备出门的。还没走，就听见小姑娘软声软气的喊他。
停了下脚。
他没应，她又喊了一声。
这回连哥都不喊了，那份试探的语气也变得大胆起来。
挺行。
这姑娘从来他这儿。
昨天傍晚到现在，几乎就没怎么出来过，好不容易出来了，表现得也像只容易受惊的兔子。
他还以为就这点儿出息了。
没想到这一等，倒还有意外收获。
突然胆子大起来的兔子，逗弄的心思突兀生长起来。
扰的他心尖有点痒。
“……我还以为你走了呢。”南昭牵了下嘴角，嘟囔。
她多少看出来了，这人根本就和她想象中的“叛逆少年”、“阴鸷校霸”人设不沾边。
自暴自弃使人立地成佛。
她本身就不是什么太内敛腼腆的性子，这两天过得挺收敛的。
南昭倒好了一杯热水，绕过靳曜坐到沙发上，认真的看了看他，“靳曜哥。”
靳曜抬了下眉梢。
“你还要出门吗？”她看了眼窗外，提醒道，“已经快晚上了。”
“有朋友组局。”
话是这么说，也没见他急着走。
他视线在一身居家纯棉睡衣的女孩儿身上停了停。
不知道是不是江南风水真养人，他初见她就看出来了，小姑娘五官生的格外精致，白嫩嫩的。
尤其是皮肤。
裸露在灯光下就像块儿没有瑕疵的玉。
太干净了。
容易招坏人。
那点儿想把人带过去玩的心思立刻就歇了。
灭的丁点儿不剩。
他们不配。
靳曜睨着她，“我晚上在外边吃，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你自己解决晚饭，能行么？”
南昭点点头，“嗯。”
她爸为了画画四处跑找灵感，她妈隔三差五的出差，俩人经常不在家，家里就她一个人。
早就习惯了。
没人管，反而自在。
“走了。”靳曜穿好外套，出门时又想起什么，偏过头，“电和天然气用完了关好，别忘了。插销记得拔，热水没修好，碗先放着。”
南昭莫名有种家长离开前被当成小孩子各种叮嘱的错觉。
“有人敲门别给开。”
南昭：“……”
见她不应，玄关处的人转过身，指骨曲起，不耐的敲了敲柜子，轻啧一声，“南昭。”
“啊，嗯嗯嗯，”南昭乖乖回答，“我知道了。”
就，真的很像家长啊！
“乖点儿，回来给你带夜宵。”
然后伴随着“咔哒”一声，门关上，客厅重新恢复安静。
南昭炯炯有神。
更像了。
……
盛世会所。
靳曜推开小厢门。
人影儿都没见着，调侃声先响起来。
阴阳怪气。
“这不靳少爷么，舍得来了？”
“要说这年头啊，水涨船高，就属兄弟情不值钱，这才哪跟哪，人都叫不动了。”
“想请你吃顿饭，给你花钱，都不赏这个机会。”
靳曜冷漠的瞥了说话的人一眼，扫过角落拿着手机聊天那位，嘲弄的勾了下嘴角。
他脱了外套，随便找了位置坐下，脸上神色淡的没什么表情，“挺大把年纪了，少浪。”
说话间他眼风轻飘飘扫过去。
毫不客气的勾出几分冷嘲热讽来，“出来跟你一起吃狗粮，看别人秀恩爱？”
窝在沙发角的那位懒洋洋抬了下眉。
秦骁笑骂，“操。”
他一个抱枕丢过去，“惯的你。老子花季雨季大好青春刚20，正当年，怎么就大把年纪了。”
靳曜躲开，伸手拎了罐啤酒，指骨抵着沁凉的顶封，单手勾住指环拉开喝了两口。
“二十出头就是三，用我挑明？”
秦骁：“……”
狗东西。没一个好玩意儿。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窝在沙发角的周景肆被吵的头疼，啧了声，终于暗灭手机。
冷不丁插话。
“上个月不是说要找人重新装修公寓，都弄好了？”
靳曜敛眉，指尖把玩着从易拉罐口拽下来的拉环，闻言看了他一眼，“差不多。”
秦骁挑眉，“你那公寓常年死气沉沉，去年买下来说给你装，你非不用，这会儿又想起折腾了。”
“稀奇啊，为了上你那儿借住的那小丫头？”
靳曜没说话，拿了个橙子剥，指尖沾上微涩的汁水。
涩涩的橙子香蔓延开，他随意捻了捻指腹，眼睫下压，沉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没说是，也没否认，只勾了下唇，语气淡然。
“问这么清楚，你给我报销装修费么？”
秦骁轻嗤，“得了，我可爱死你了。”
“那小丫头跟他家那口子有点关系，”他抬下巴点点那位祖宗，“想报销找亲属去。”
靳曜面不改色偏过脑袋，穷人不嫌钱多，“哥。”
“谁你哥？”周景肆顺过来他剥好的一半橙子，有点酸。他皱了下眉，“没钱，要命一条。”
“穷比。”
“少管我，”周景肆语气淡淡，“当我跟你们一样？我有老婆，谁像你们似的。”
他平静道，“单身狗，没人养。”
秦骁：“……”
靳曜冷笑，“恋爱脑。软饭男。”
“呵，”周景肆咬着橙子，漫不经心，“比不得有些人，想吃软饭都没人给。”
秦骁：“…………”
您多自豪啊。
这时，服务员推开包厢，端着菜进来。
话茬总算止住。
秦·有些人·无故躺枪·骁神情厌倦的拿起筷子，“消停吃饭。”
他面无表情，“谁再说话谁滚。”
吃过饭，靳曜没多留，想着家里的人，路过夜市，转进去打包了些夜宵回去。
顾及家里多出的新物种存在，十点不到就到了家门口。
他进门时，南昭正靠在沙发上看电影。
茶几上摆着零食。
她边吃边看，怀里抱着个抱枕，看得出来，轻松又惬意。
听见玄关处的开门声，一愣。
紧接着迅速整理好放飞自我的茶几，把零食有序摆正。
做完这些，她呼了口气，按耐住怦怦跳的小心脏，正襟危坐的盯着电视看。
靳曜换了鞋，瞧了她一眼，打包回来的东西被放到茶几上，他脱了外套随手往沙发边一搭。
两人都还未开口。
运镜蛮有质感的电影放到一半，正到生死别离的片段，男女主上演着“你到底爱我还是爱她”、“他重要还是我重要”的戏码。
南昭看电影时有沉浸式投入的习惯，还特意关了客厅的灯，声音开的也不小。
靳曜的动作一顿，望向电视。
第8章
忽明忽暗的光打在客厅里的两个人身上。
男人将女人壁咚在墙上，掐腰红眼，歇斯底里的嘶吼，“你说！他究竟哪里比我强？比我帅比我有钱还是比我对你好？”
“你说啊！”
“XXX你到底有没有心？！老子他妈连命都能给你！你怎么敢，你怎么敢的啊……”
靳曜眼皮跳了跳。
似乎不太能理解为什么会有这种口水又狗血的剧情存在，他沉默的盯了半晌。
然后偏过脸看向沙发上的小姑娘。
若有所思。
“喜欢这个？”
南昭：“……”
倒也不是。
片子是频道随机播放的。
她看片不挑。
前面的剧情明明还挺正常的，靳曜回来的太凑巧，它一下子就升华了一大截。
南昭尴尬的抿唇，深知这时候如果按暂停，跟欲盖弥彰没什么区别，更尴尬。
两人久久对视，不语。
靳曜半倚着墙，眼神若有似无的打量着她。
他漆黑清冽的眸子氤氲着深雾，看起来似乎仍在琢磨这个年纪的女孩子的喜好。
“靳曜哥。”
靳曜收回思绪，漫不经心的应，“嗯？”
“……”
终是败下一截儿，南昭硬着头皮把声音调小，不自然笑道，“那个，你回来啦。”
为什么这么早！
你们这个年纪的男生晚上约出去，不都玩通宵吗！
局促尴尬的小姑娘像只坐不稳的兔子。
“嗯。”靳曜将其收进眼底，轻弯了下唇，眸底也跟着浮起几分微不可察的笑意。
“吃过饭了？”
“……吃过了。”
南昭脸有些红，悄悄瞄向他。
“那再加个餐，给你带的。”靳曜抬了抬下巴，点向茶几上的散发着“勾引”气息的食物。
没再提电影的事儿。
他从冰箱里拿了瓶水，倚进单人沙发里。
顺便把多拿的可乐搁在茶几上。
是烧烤和炸鸡的香气。
南昭是正常小姑娘，又处在贪吃玩的年纪，深夜放毒，哪里拒绝得了美食的诱惑。
她咽了咽口水，只犹豫了三秒。
多一秒都是对炸鸡和烧烤的不尊重！
南昭动作矜持克制的把打包袋弄开，盯着食物。
客气的看了看他。
“那个，你要一起吗？”
靳曜脸颊抽动了下，没忍住低笑了声。
还算有点儿良心。
一顿说走就走的夜宵，加上后半场“她逃他追泼天狗血我还是好爱你”的电影，成功让两个半熟“邻居”的关系拉近了大半。
十五的早晨，两人一起吃了碗热腾腾的汤圆。
南昭在这边没有朋友，这几天除了吃过饭后出门在小区里转转熟悉环境外，就窝在房间里。
靳曜有时候会喊她下来吃东西。
他早上起的晚，南昭主动包揽了早饭，偶尔也主动下来，看看电视综艺消遣时间。
灵感来了就对着画板画画。
她没打算走艺术高考，绘画算是个兴趣，多少受她爸影响，不是完全没好处。
她有自己的账号，平时会在app接个画稿，接的不多，一个月不超过三张，慢工出细活。
收的稿费就存进银行卡，加上家里两位按时给打的生活费，南昭也算是个小富婆。
宜中的开学日在十八。
南昭起了个早，没有校服，她简单的穿了件卫衣，咖色外套，经典款板鞋，扎个丸子头，很学生风的穿搭。
靳曜下楼时，她正咬着水煎包刷抖音，听见动静抽空抬了下头，“早，靳曜哥。”
那天报到没见着宜中的学生。
她这还是第一次见他穿校服的模样。
宜中的校服不丑。每个年级的样式都不一样，靳曜这一届是黑白的款，袖子是黑色，侧边有两道白条，板面着白。
校裤就是大众的经典版深色，侧面一道白线，不是那种松垮的形儿，是运动风。
靳曜只穿了校裤，他身形高挑，腿也长，校裤宽松，穿在他身上没有堆起来的凌乱感。
衬着黑色卫衣，朝气感扑面而来。
“早。”靳曜打量了她两秒，随手把校服外套丢沙发上，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
他拉开椅子在餐桌前坐下。
两人安静的吃过早饭，小区门口的公交站有直通宜中的站。
早上六点半，乘车的人不多。
南昭摘下书包坐到公交车后门附近那个靠窗的位置。
靳曜路过她，往后错了一个位。
她把书包放到了旁边空着的座位上，握着前边的栏杆好奇的望着窗外。
南昭的家在苏州，那个城市给人的感觉是偏向安静的，建筑也有细微的区别。
她托着下巴观察的认真。
进校门时，被门卫拦在了学校门口。
入了春，气温仍然没高起来几度，干冷，门卫在保安室里盯梢，南昭解释了几句。
她不常说普通话，有一点口音，带着糯和清泠，听着甜。但她改说普通话时语速会慢很多。
这样就不太能听出口音来。
同靳曜说话时不明显，门卫大叔可没什么耐心，她说了几句就被打断，说没校服不行。
不让进，算违纪。
那天报到也是主任提前打过电话才行。
南昭进不去，逐渐上火。
“大叔，我是这学期新转过来的，校服还没发呢，您通融通融，就让我进去吧。”
女孩子双手合十，表情讨巧。
门卫大叔冷漠无情。
靠在不远处的靳曜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踮着脚探身扒在门卫室的小窗边努力交涉。
偶尔还有来上课的学生推着自行车进去，好奇的瞄她几眼，小姑娘脸都快红了。
他没忍住低头闷笑了声。
南昭：“……”
她着急，就带上了苏州的家乡腔儿。
江南特有的吴侬软语，听上去虽恼，路过风钻进耳朵里，却有点像撒娇了，“靳曜哥！你还笑，快帮我说说……”
他低笑，“嗯，帮你。”
靳曜其实挺爱听她说话。
这个调调特别可爱。
见她真急了，拍了拍她脑袋，总算上前来打断门卫。那大叔自然认得他，还抽空闲聊了几句。
合着是熟人。
“叔，这个是我家的，”靳曜指了指站在身侧，表情郁闷的小姑娘，笑着说，“她刚转过来，校服没领到，让她进去吧。”
门卫大叔是个有职业操守的大叔，“那不行。”
南昭皱起眉，下意识看向靳曜，忍不住拉了拉他的衣袖，向他求助，“靳曜哥……”
第9章
门卫大叔长得凶，语气也凶，对南昭说，“你这样，你班主任电话是多少，给他打个电话。”
“……”
南昭哪知道班主任的电话。
报到事宜是靳曜代她处理的，那天离开学校后联系方式他没告诉她，她也没想起来问。
这一点确实是她考虑的不够周到。
南昭这时候才突然意识到。
在这座对她来说陌生而空旷的城市里，她能依赖的，似乎就只有眼前这个人。
女孩那双水泠泠的眼睛被方才因同门卫大叔沟通不好而升起的情绪浸的清澄明亮，突兀湿润了些。
此时那样看着靳曜。
靳曜冷不丁陷入她眼里，世界都静了静，怔松了一刻，忽的偏过了脸。
南昭却仍拉着他的衣袖。
他喉咙有几分干涩。
记忆中的女孩曾经也这样，扯着他袖子不放。
那时的她像童话城堡里跑出来的小公主，小小的，穿着雪白的连衣裙，扎着花苞头，大眼睛扑闪着，把手里的糖果塞给他。
他恶劣的推开她，让她滚。
小姑娘被攘着踉跄了几下，差点摔倒。
他眼底藏着恶意，极尽阴暗的想，摔吧，最好是摔哭，泪汪汪的哭着跑去找大人告状。
谁让她这么没眼力见，偏来招惹他。
她是小公主，而他却是荒原里野蛮生长的野草。
但小小软软的她不太聪明，竟然出乎意料的没哭，站稳后仍然好脾气的凑上来。
还胆大包天的伸手去抓他袖子。
“哥哥，你不要难过啦。”她笨拙的摸摸他的头，皱着小眉头思索了半天，奶声奶气的对他说。
“等我长大了，我嫁给你当新娘。”
“妈妈说这样，就一辈子都不会分开啦，我嫁给你当新娘，一直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那一天，妈妈再嫁，他尚且不知道未来的日子是好或坏。
高朋满座，妈妈忙着招呼宾客，忽略了他。
所有人都忘记了他的存在。
只有六岁的她，不知道从哪听说了什么，远远偷看他好久，趁乱天真的撞上来。
纯真稚嫩，懵懂单蠢，说着乱七八糟的话安慰他。
可鬼使神差的，他收了糖，说了一句好。
一晃十年。
童言无忌，她应该早已经记不得了。
南昭看着他。
靳曜微垂眼睫，隐下眸底晦暗深邃的情绪，避开南昭的眼睛，喉结滚动了下。
他低笑，“急什么，我又没走。”
说着拍了拍她的头，以示安抚，调出号码拨通了刘主任的电话。
那边接通，他把手机递过去。
南昭安了心，松开捉着男生衣袖的手。
门卫大叔两三句就放了人，“行了行了快进吧，相互理解，我也是职责所在。”
手机递回来还通着。
靳曜压着小姑娘肩膀推进门，正要挂断，就听刘主任没好气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来。
“靳曜！你小子又带手机来学校了？！”
对面狂怒。
“你给我立刻把手机交到教务处来，无视校规校纪，再写一份违纪诚信保——”证书。
南昭转头看他。
靳曜微微敛眉，把小姑娘脑袋按回去，随意敷衍了两句，面不改色的挂了电话。
怒吼声到这儿，被迫戛然而止。
“走了，不用管他。”
南昭转过来的班级在二楼。
近两年教育部大改政策，取消了文理分科，正式落实了“3+1+2”的新高考模式。
因此学校就要采取“走班制”教学。
宜中为了适应新教学模式，又要在最大的程度上满足学生们的多样化选科需求，最终落实为“小走班制”上课。
优先集中将3门和2门选科相同的学生组成了班级，大部分学生组成固定班级。
剩下的学生则匹配到不同的班型，进行走班教学。
南昭的理科思维比文科强，但她的化学是弱势，选科时没多犹豫，选了“物政生”三门。
而这三门的被选覆盖率极高。
南昭按着教室门牌找到高二七班。
靳曜仿佛已经彻底进入送家里小姑娘来报到念书的家长身份，恰到好处的落后两步。
她有点不好意思，确定了门牌，转身看向跟在身后的男生，用手揉了揉鼻尖。
“靳曜哥，我到了，你快去上课吧。”
教室里传来闹哄哄的动静，整个走廊里都是热闹的，几个班的声音融成一片。
靳曜单手插着兜。他校服穿的不正经，拉链只堪到胸口，脖颈线条顺着隐进去，微绷着劲儿，没有遮挡的锁骨被不知道缀了什么的红绳衬出几分灼眼。
校服左边胸口的位置别着绿色校牌，校牌上是他的照片，和班级信息、身份证号。
【靳曜】
【实验（一）班】
【132XXX——】
照片和现在不太像，是寸头。看起来阴郁。
他倚在窗边，问，“自己能行？”
南昭从校牌上收回视线，点了点头，“可以。”
他抬了抬下巴，“进去吧。”
班主任多半没来，班里没有新同学的位置，她这时候进去不用想都会引起躁动。
靳曜耐心在楼道里等了一会儿。
见真没什么事儿，拎着书包慢悠悠拐个弯上楼。
实验班在四楼。任课老师和班主任的大办公室也在四楼，到那边还要走个连廊。
路过办公室时，他敲了两下门，停在门口往里扫过去。
办公室里很清净，宜中的早自习是学生自主，任课老师不强制坐班，只有个别身影。
印象中七班的班主任是高三临时调下来的，向来勤快。
他眸光顿了一下，找到目标。
低沉开口。
“李老师。”
南昭不太喜欢这种尴尬的情况。
她推开门。
走进教室，班级下意识的安静下来，除去睡觉的人，几十双眼睛唰唰全都朝她看过来。
这群同学在发现进来的人竟是个陌生的面孔时，没有移开。
南昭僵了两秒钟，关上门。
她顿时感受到，那些目光更加明显了。
“谁啊？”
“不知道诶，不认识。”
“有亿点好看……”
“同学，这里是高二七班，你是不是走错教室了？”
“……”南昭硬着头皮，尴尬的抿了抿唇，刚要开口说明，关好的门就发出动静。
她只好咽下解释的话，先往旁边侧了两步。
来人是位中年男人。
他一出现，低语说闹的班级瞬间安静下来。
南昭见他们这反应，迟疑道，“……老师，好？”
这是个看起来很和善的中年男人，看着大概四五十左右的模样，闻声点了点头。
“你好。”他表情和蔼看着她，温声道，“南昭同学对吧，刚才你哥哥已经跟我说过了。我叫李明智，是高二七班的班主任。”
哥哥？
南昭握着书包背带，眨了下眼。
第10章
同学们本就好奇着南昭的来历，听完班主任说的话，班级里蓦地更加躁动了。
“老李老李，什么情况啊？”
“嘶，新同学什么来头啊，这时候转过来？”
“不知道诶，不过长得好好看，咱们班又多了一位小美女，嘻嘻，学习的动力有了……”
“我可快去你的吧！”
“都安静。”李明智扫了一圈班里的同学，梆梆敲了几下多媒体，“宋鹏，把你同桌叫起来。睡觉的都醒醒，早自习是让你们用来补觉的吗？开学第一天就这个状态，你们摸底考都准备好了？”
“……”晦气。
同学们不得不坚强打起精神支棱起来，李明智严厉的眼神温和了些，示意南昭站到讲台这边。
“新年新气象，都精神点儿。咱们班这学期转来了一位新同学。”
说着他看向南昭。
“南昭同学，你先跟大家自我介绍一下吧。”
众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南昭。
南昭只好点头。
她微微笑道，“大家好，我叫南昭，日召的那个“昭”，家在苏州，很高兴认识你们，希望在以后的学习中共同进步。”
简单的说完，她微微弯身鞠了个躬。
掌声响起来，零星的“欢迎新同学”声逐渐变大，各种声音，对苏州好奇的，夸她漂亮的……
同学们的态度都格外友好。
李明智指了指后面靠墙的空位，说，“你暂时先坐后面那个空位吧，等这次摸底考试成绩出来咱们班再重新调座位。”
“好的，老师。”南昭确认了位置，垂着眼往后走。
班里应该是奇数人数，单出来一个人，加上她刚好双数，同桌是个戴眼镜的女生。
女生很漂亮，属于连眼镜都封印不住颜值那种。
这个女生自己坐单桌。
南昭面上安静，心底却有几分惊奇。
她们班也有这种单数情况，多半都是男生单桌坐，比较淘，或者很高冷的那种。
女孩子嘛，都喜欢有伴儿。
还以为要落单，没想到可以和一个漂亮小姐姐坐同桌。
瞧见她过来，漂亮女生赶紧把闲堆在那张空桌子上的书拿走，整理好转头对她笑了笑。
小声打招呼，“你好哦，南昭同学。”
“我叫沈念。”
女生递过来两张纸巾，“给你这个，先擦一下再坐吧。”
“你好，谢谢。”南昭接过纸巾，露出一个感谢的笑来。
她笑起来颊边有个浅浅的小酒窝，五官生的精致，明媚又开朗，很平易近人。
沈念都看呆了。
这新同学也……太好看了吧。
简直就是美颜暴击啊！
南昭没注意女生的反应，低头擦椅子，确定没有尘土后把书包挂到椅子背坐下。
然后用另一张纸巾把桌子也擦了一遍。
她没有课本。
沈念递过来一本作业给她，小声说，“给，这学期的课本都没发呢，你先拿着凑合应付一下，总比桌子上空着舒服。”
南昭意外的看了她一眼，只觉得这个同桌性格好的过分，心里微暖，“谢谢啦。”
“不客气不客气，以后都是同学嘛。”
沈念托着下巴看新同桌的侧脸。
五官精致漂亮不说，皮肤还好，看起来白白嫩嫩的。唇也嘟嘟的，红润的自带唇釉，乌发扎起来，露着的脖颈白皙干净。
而且南昭不是那种脸上没肉的瓜子脸。
指尖有点痒，想捏。
南昭被盯的奇怪，疑惑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沈念摇头。
她幽幽道，“你好漂亮哦。脸蛋看起来很好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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